爱喝凉水的天道老师

写作绅士读作hentai

门与匙

        其二  来自母亲的礼物

        几句脏话骂完以后,伊藤哲也将鼠标一扔,吐出几个烦闷的烟圈。凌晨的网吧很安静,在自己的小套间里,伊藤就算扯开嗓子乱吼,也完全不用担心打扰到别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开网吧的是伊藤母亲的朋友,自从父亲过世后,伊藤受了他不少照顾。平日里有心情的时候,伊藤会在网吧里打工帮忙,到了中午和晚上的用餐时间,伊藤就放下手边的工作,到市内的疗养院里,看望自己的母亲。今天中午也是一如既往的,伊藤骑上自行车,来到了母亲所住的疗养院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要按时缴纳住院费,母亲的日常起居都有医院负责,也因此,家里的存款消耗的不算太快。加上伊藤平日里打工攒下的部分,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。

        数月前,伊藤下定决心,拨通了家政服务的电话。被伊藤叫来的,是一名叫做水城纱织的年轻女性,年纪虽然与伊藤相仿,照顾起人来却无比熟练。每天中午,当伊藤走进病房时,都能看到纱织小姐满面笑容的照顾着自己的母亲。伊藤端着热腾腾的米粥,向纱织点头示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纱织舀起一勺米粥,在嘴边吹凉后,送到了伊藤母亲的嘴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母亲她……状态怎么样?”伊藤低头问向纱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伊藤先生请不用担心,目前为止,您母亲的精神状态非常稳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双目无神的伊藤母亲张开嘴,缓缓吞下一口粥。纱织取出一张洁面巾,为伊藤母亲擦净嘴角后,才将下一勺米粥,递到了伊藤母亲嘴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妈妈……我是伊藤,你的儿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伊藤牵起母亲的手,轻声呼唤着母亲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不论如何呼唤,回以伊藤的,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眸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

        至今为止使用的药品,已经不再那么的有效了。傍晚的城市灯火通明,汽车的噪音回响在伊藤耳边,信号灯由绿变红,伊藤停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刚刚,自己的母亲突然失控,将饭打翻后,用她的指甲不停抓挠着伊藤的脖子。如果不是护士及时赶到,伊藤可能受到的就不只是皮外伤了;自己从医务室做过简单的消毒后,伊藤阴沉着脸,连车子都没骑,就慌忙的逃离了疗养院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不是在东京,七点的电车也非常拥挤,伊藤在车站附近随便买了点零食,当作自己的晚餐;认真的把晚餐吃光,在厕所的洗手池里洗干净手后,伊藤乘上了回网吧的电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妈妈,今天在学校,我有好好把便当里的青椒吃光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吗?小雪真是好孩子。让妈妈好好想想,回家以后应该给小雪什么样的奖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自己父亲过世后,大概在伊藤八岁的时候,母亲曾一星期水米未进,一直把她自己锁在父亲的房间里。无论伊藤怎么呼喊、怎么哀求,回以他的,只有撕心裂肺的哀嚎或令人恐惧的死寂。那之后,母亲虽然从房间里出来,精神却变得异于常人。伊藤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,常常看到母亲,跪坐着睡在父亲房间的门前;再然后,不知道从哪天开始,母亲突然开始对伊藤动用暴力;再然后,伊藤不得不将家里的刀具全部丢掉;再然后,再然后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喂,你们看那个男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突然开始哭了,好恶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伊藤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,车里的乘客到底在说谁。只是他们无一例外的,都在用一种并非厌恶却充满恶意的眼神看着自己。他们非常自觉的,为伊藤让出了一个圆形的空间——如同骑车的路人躲开马粪那样。嘴里满是眼泪与鼻涕混合的咸味,伊藤赶紧用自己的衣袖擦脸,但为什么呢,越是努力去擦,眼泪与鼻涕就越是停不下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在哭什么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张手帕轻轻擦拭着伊藤的眼泪,手帕的主人轻轻拍着伊藤的后背,在电车停靠的下一站,带伊藤下了车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稍微冷静一点了吗?伊藤先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纱织租的公寓里,纱织将两杯泡好的红茶端上桌后,便回到自己房间里取自己替换的睡袍。浴室里传来了伊藤沐浴淅淅沥沥的水声,除了内衣以外,脏衣服已经交给纱织放到洗衣机里清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伊藤难过的坐在浴缸里,抚摸着自己颈部的伤口。尽管已经消过毒,伤口也不再出血,但他母亲对他所做的这一切,无疑给伊藤的内心带来了巨大创伤;痛感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,刚才母亲失控的样子,仿佛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说,伊藤先生?”

        浴室门口传来纱织的声音,这声音将伊藤带回了现实。纱织在门外坐下,开始询问伊藤一些过去的事情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伊藤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,父亲祖上三辈都是在工厂上班的,过去最辉煌的时候,甚至自家还经营起了工厂。母亲叫景子,样貌端庄美丽,出身于农村;来到城里嫁给父亲后,母亲将姓改成伊藤。在这两人结婚后不久,便有了伊藤哲也。景子来到城市后,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,也是托她的福,在过去经济萧条的年代,伊藤出生后也能住上相当漂亮的房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本,这应该是一个幸福富足的三口之家。

        伊藤八岁那年,因为学校活动的缘故,直到晚上八点才回家。这个时间,父亲会在工厂里清点材料或者绘制图纸;如果伊藤在这个时候给他端杯热茶的话,父亲还会奖励他几颗糖果。糖果没什么味道,但只要能看到父亲欣慰的笑容,伊藤就已经心满意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年纪尚小的伊藤,今晚也打算去找自己的父亲。虽然没时间去泡热茶,但伊藤在学校的活动中表现突出,作为奖励,老师给了他一些小零食。‘如果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,他一定会开心的。’,抱着这样的想法,伊藤来到了昏暗的工厂门口。

        工厂晚上熄灯的时间是十点半,在这里做工的都是本地人,除非有急单需要加班赶工,否则很少有人会住在工厂里。伊藤觉得奇怪,明明连九点都没到,为什么工厂里大部分的灯都关掉了……警觉的他没有选择开灯,而是靠着墙边小步前进,慢慢走向父亲所在的厂长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刚先生,您这样百般不配合,我们真的非常困扰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伊藤凑近厂长室的窗户,在昏暗的灯光下,有一个戴着兜帽,穿着棕色收腿裤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,跟父亲讲话。父亲眉头紧锁,双手因为害怕而不由自主的颤抖,但父亲依然鼓起勇气,咆哮般的拒绝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请求。伊藤心里清楚,那个陌生男人一定是要让父亲做不好的事,然而室内隔音做的太好,如果不进屋去,伊藤根本没法完全听清二人的对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当伊藤思索着,要不要偷偷钻进去的时候,一声枪响打断了伊藤的思绪。紧接着第二枪,第三枪……仿佛害怕自己的父亲死不透一般的,那个陌生男人,对着伊藤的父亲连开七枪后,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工厂。

        伊藤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捂住嘴巴,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,待确认那个陌生男人彻底离开后,伊藤爬一般的来到了父亲身边,抱着父亲的尸体失声痛哭。大概在事件发生的第二晚,也许是第三晚,一伙人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,将伊藤父亲苦心经营的工厂洗劫一空后,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伊藤九岁生日的那天,犯人与其所在的团伙落网。对于影响如此恶劣的事件,检察院所给出的答案是对此案所有参与者处以绞刑,以平民愤。之后的第二年,在看过警方整理完整的资料后,伊藤才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财阀在背后支持,父亲经营的这种私人工厂,寿命本身就极其短暂。而伊藤的父亲在某晚喝醉酒,跑到巷子里吐的时候,不幸目睹了毒品的交易现场。犯人确认了伊藤父亲的身份,提出了要其协助制造毒品的条件,伊藤的父亲嘴上答应,但在私下暗自联络好了景子的娘家以及当地警察,等时机成熟后捉拿犯人归案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正义,最终还是迟到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——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,伊藤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。在整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后,伊藤试着呼唤纱织。然而伊藤找遍了各个房间,甚至连电话都打了好几通,却始终没有找到水城纱织的踪影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经意间,伊藤的视线往冰箱上一撇,发现了这样的一张字条。

        给伊藤:

        人生不如意十有七万八千九,不要太在意过去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早饭在冰箱的冷藏库里,记得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打算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,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,因此我想拜托伊藤君帮我看一下家,偶尔也来打扫一下卫生。钥匙和伊藤君的工钱,都放在鞋橱上了哦。

        非常中意伊藤君将来打算和他结婚的水城纱织小姐留。

        p.s.:回疗养院看看你的母亲吧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

        伊藤全然不顾形象,穿上还没晾干的皱巴巴的衣服就向车站狂奔。中午坐电车的人屈指可数的少,伊藤将纱织留下的字条塞到胸前的口袋里,祈祷着今天能有好事在母亲身上发生。

        车门缓缓打开,伊藤连滚带爬的下了车。信号灯非常识相的全部变成绿色,伊藤气喘吁吁的奔跑着,跑过了车站附近的杂货店、跑过了霓虹灯牌下的酒吧、跑过了不知道有没有证书的烟草商店,最后,终于跑进了疗养院里,母亲所住的病房大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春风卷起樱花瓣在空中飞舞,伊藤景子,此刻正坐在病床上,看着窗外的景色;伊藤想要伸过手去抱紧她,却无法鼓起勇气,然而在想到纱织写的便条时,伊藤鬼使神差的向前踏出了一步。这一步,跨过了将近十年的时间,伊藤哲也受过的委屈,切身体会到的寂寞与无力感,都被这一步远远的甩到了身后。

        景子缓缓转过头来,半白的头发从她肩膀滑落,两双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光彩,她看到伊藤,对他回以最温暖的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欢迎回来,哲也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的确没想到,那位森之黑山羊莎布•尼古拉斯,居然会帮助人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毕竟是位可爱的人子嘛,不知不觉,自己的母性就被激发出来了。”水城纱织这样说着,同时露出了羞愧的表情:“不过将人类的精神修复,还真是件麻烦事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了补充力量,才远离你那可爱的人子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也是理由之一。但孩子总有一天,都是要离开母亲,独自生活的。等我的力量恢复了,我再亲自去确认一下,他究竟有没有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真是恶趣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一样,尤格•索托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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